從老村上自然生長出來 富陽文村
距離杭州兩小時車程的浙江富陽洞橋鎮西南角落,有一個偏僻的村落叫做文村,一個農村建築的改造及新建項目才剛接近尾聲,項目規模有14棟鄉村住宅,是由中國美院建築學院院長王澍建築師帶領團隊設計。大家對於王澍也應該不陌生了,他是普利茲克建築獎得主,重拾古老工藝以及就地取材一向是王澍建築師的建築設計特點。在他眼中,文村的14棟民居正好是一個機會,他希望文村為起點,做出一個地域性的村居設計樣本,有生態的環境,有傳統的歷史,有現代化的生活。
這個案子的緣由是因為當地政府對於現有農村居住建築提出了長期的改造計畫,要在2017年底前完成四千個中心村村莊設計,一千個美麗宜居示範建設,建成一大批“浙派民居”建築群落。而原本要對老屋進行拆除併新建,而王澍建築師則提出另一個看法,希望能夠改造保存良好的歷史老屋,並新建具有傳統特色的新村居。在他的認為裡,城市中建築要保留及傳承傳統建築已經是希望渺茫了,他希望能夠透過這些明、清時代保留的下的建築中,加以調整改造成為一種模式,進而推廣到其它農村。
不過不論是新建還是改建,我心中存在著一個疑問,居民準備好了嗎? 因為環境的改變其實跟社會發展進程有一定的關聯性且併步其趨的,這也影響了村民對於新式建築的接受程度,一般社會進程都是先求物質的滿足再求精神上的依脫,而建築風格並無好壞,而是跟個人喜好及教育背景等等有關。現實中,中國的城市與農村之間差異極大,對於新式建築型態的接受腳步也是不一樣,從資料得知,在王澍參與之前,當地政府已經在古民居聚集的周邊設計好了15棟郊區別墅的民居,這也反應了村民對於新房的期待,相較於粉牆黛瓦的中式建築,線條繁複的西式歐風別墅一般比較受農村的歡迎,歐風是一種外顯的表徵,很容易跟其他農民房有所區別,心理上也比較容易被村民接受,因為大家都是這樣,結果往往因為缺乏審美,使得農村湧現不中不西的村居,與周邊環境格格不入。在工作經驗中也曾經遭遇到開發商對於中式建築的牴觸,開發商也明白的指出,農民花了大筆積蓄怎麼會想再買農民房(意指中式建築)?而居住在城裡的人,反而對於中式建築的禪風魅力受吸引。所以王澍首先要做的就是如何說服村民忘了別墅,找回古村的感覺,新村建築不能脫離老村,要讓新村就像是從老村上自然生長出來一樣。
王澍自己也坦言,要取得村民的認可併不容易,因為這是在城市化大背景下,尋找鄉村傳統跟意義的過程。如果仍舊沿用原有元素,就難以被村民接受,若是發揮中式建築虛實轉換的空間精神,設計元素過於精鍊,恐怕也不是村民能夠理解接受。所以設計團隊一開始便拿著圖紙挨家挨戶的徵詢村民意見,農居問題特別敏感,任何一個屋簷、一堵牆都有可能招來村民的牴觸,對於每一住戶的意見都要一一的反映在設計當中,比如進門就可以存取農具的儲藏空間、廚房除了寬敞還要有材灶,這樣的細節讓新村屋與傳統民居更為接近。而除了保留原有傳統農民房的基本功能之外,還新增加了中央天井,每棟建築都有一個小花園。
文村共分散著13個小村,王澍設計的是其中一個約80多戶人家的古村落,分別建於明代、清代及民國初期的民居,民居沿溪排布,展示立面完整,古韻猶存。在文村的設計中,王澍應用黃、白、灰三個基本色調,就地取材,利用杭灰石、黃黏土等材料,運用美院實驗室研究出的夯土、抹泥新技術,做出了像是傳統,但又不是那麼簡單模仿傳統建築的元素,呈現他理想中的宜居鄉村,同時也讓老村與新村可以自然地相接融合。
當驅車到達文村這裡時正好是正午時刻,在老村與新村之間有間村裡唯一正在經營的小餐館,我們跟老闆娘閒聊之中,可以感受到她對於新村居建設帶來的期待,外來的人多了,週末一個人餐館生意她忙不過來,也可以看到餐館的二樓也整在裝修,跟我們一塊用餐的還是一群建築專業的學生,也是專程來這裡看看新村居的規劃。心中也想著,這個項目主要還是在於協調工作,這也是將理念轉化為實踐的一的重要關鍵,特別是要協調的不是只有政府,還有數不清的當地居民以及各方面的利益關係,最後給出大家都滿意的解決方案,協調手段及過程才更是令人要學習的。
文村的村居項目從一開始的現場考察測繪一直到規劃建造完成,花了三年的時間,一開始村民不理解也不認同新村居,想著就是要住別墅,現在因為新村居的落成再加上王澍建築師的名氣,人潮開始進入文村,村民也返鄉來創業了,村民的觀念改變了,文村自身的傳統價值被開發出來了,但始終有個底線,文村的新民居只能由文村人自己住,唯有如此,才能體現村居建設的初衷。
本文同步刊登在台灣『旅讀中國』雜誌2016/12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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